由金寨縣城梅山至古碑鎮(zhèn),中途有兩座永遠值得人們紀念的墓碑:一座是茅坪村的“萬人墓”,一座是薛家山的“周明烈士墓”。前者,是日寇滔天罪行的罪證,后者是抗日英雄永遠的豐碑。下面就是這兩座墓碑的由來——
抗日戰(zhàn)爭期間,日寇在金家寨犯下的滔天罪行和國民黨反動派的不抵抗政策,使金寨人民生命財產蒙受巨大損失。茅坪、金家寨慘案和安徽省政府大逃亡,是安徽抗戰(zhàn)史上的奇恥大辱。
茅坪小街,距金家寨60華里,是六安至金家寨的必經(jīng)之地,全街50多戶,200多人口。抗戰(zhàn)期間,由于國民黨安徽省政府和二十一集團軍總部遷駐金家寨,因而六安至金家寨來往行人,中途多宿于此。
1942年12月18日,日寇駐武漢司令官冢田攻由南京乘飛機返回武漢,座機被正在進行高炮演習的駐大別山的國民黨一三八師擊毀,冢田攻等11人斃命。駐武漢日軍搜尋冢田攻尸體時,得悉金家寨防御疏松,隨即向武漢方面報告。武漢日軍長官部立即派第三師團一部及沙本聯(lián)隊共6000多人,分兩路向金家寨突襲,以圖報復。1943年元月1日午夜,日寇一部2000多人進入茅坪,為封鎖消息,將全街包圍。當晚住茅坪的有國民黨安徽省政府警備司令部押解壯丁一個排兵士,發(fā)現(xiàn)敵人,各自逃去。200多名被繩子拴著押解去金家寨的壯丁關在兩間房子里,無法逃脫,全被日軍抓獲。日軍見他們都是青壯年,向他們宣傳所謂大東亞共榮,皇軍必勝等,要他們投降皇軍,但沒有一個愿意。據(jù)未被刺死在黎明前逃出來的劉德安回憶:“殘暴的日寇把他們全部帶到茅坪河灘里,又進行一番威脅,要他們投降,但仍未有人愿意,日寇便將每個人衣服扒去,用刺刀威逼,大家閉目無語,結果全部被刺死,未被刺中要害,黎明逃出的不過10人……”
茅坪小街居民和住宿未及逃走的商人、學生200多人,亦全部被日寇刺死。日寇施完暴行后,一把火將小街400多間房屋焚為灰燼。
日寇的滔天罪行,激起了人們的切齒痛恨。當時的立煌縣縣長郭堅也撰文哀嘆:“嗚呼壯哉慘矣!”事后立煌縣政府和當?shù)厝罕妼⑺离y者尸體合埋一處,立碑稱“萬人墓”,F(xiàn)在已整修為愛國主義教育基地。每年清明節(jié)都有成百上千人祭掃哀悼。
日軍在洗劫茅坪之后,次日晨向金家寨疾馳。日寇進攻金家寨,國民黨安徽省政府和二十一集團軍總部并不是一點消息都不知道的。他們一是認為金家寨周圍有4個軍守備,敵人不敢冒然來犯;二是認為敵人出動是小股部隊,到大別山尋冢田攻尸體,不是進攻金家寨,所以疏于戒備。當日寇一股進攻甕門關,炸毀其隱蔽的6所彈藥庫,槍炮聲不斷傳到金家寨時,官員們還故做鎮(zhèn)靜,竟于元旦召開金家寨工農兵學商各界民眾大會,慶祝1943年元旦,并決定晚上全市提燈游行。
這天上午,金家寨從大街小巷到大會場貼滿了“抗戰(zhàn)必勝”等紅綠標語,并夾雜有國民黨警備司令部署名的“不準造謠,造謠日軍進攻金家寨者,一律以漢奸論處”的告示!但敵人攻打甕門關的槍炮聲、在茅坪施暴和向金家寨進攻的消息,不斷傳入金家寨正在慶祝元旦的會場上。
人們雖然畏懼警備司令部的“不準造謠”的威脅,但都是心照不宣,神不守舍,不斷出現(xiàn)交頭接耳的議論和騷動情形。代行省主席職務的二十一集團軍副總司令張義純(司令兼省主席李品仙去重慶開會)、參謀長陸蔭輯和國民黨省黨部書記楊績蓀等,在慶祝大會上,滔滔不絕地作“抗戰(zhàn)建國”的報告,說什么“全國抗戰(zhàn)勝利捷報頻傳,趕走日本人,是指日可待的……近來有人鼓動說日軍要進攻金家寨,這純是造謠。金家寨四周有甕門關、長嶺關、松子關、銅鑼關等險關隘口,門戶有查兒嶺、石路嶺、史河等天然屏障,周圍有4個軍守備,省城有警備司令部、縣自衛(wèi)大隊駐守,可以說是金城湯池,敵人決不敢輕易來犯,他們要來,就讓他們填在大別山的溝壑里……”這時,不斷有人向張義純附耳私語,張有所預感,便草草結束報告,大會也只得收場。元旦晚上,誰也無心去搞什么“提燈游行”了,國民黨的頭頭及僚屬帶頭跑了起來。黎民百姓像決了堤的洪水般向城外涌去。由于人多,加上山道崎嶇,到第二天上午也沒逃離多遠。時任省府秘書的周虎青回憶說:“晚上7時,總部走了,省政府走了,警備司令部也走了,警察局和縣自衛(wèi)隊也都比老百姓跑得更快,因時間傖促,公共物品一丟干凈……山區(qū)路窄,軍政大員帶著太太小姐少爺們,走了一夜,腹背相貼,你推我擁,一分鐘走不了三步,安徽王后(指李品仙夫人——引者注)乘坐四人肩輿,又加上煙土、票子、古董等一百七八十副擔子,擠擠碰碰,怎么也不能走快,真是狼狽如喪家之犬……”
日軍進入金家寨禍害3天,奸淫殺燒之后,將25里長街,付之一炬,火光觸天,哀鴻遍野,慘景難以言辭,未及逃出的黎民百姓,盡遭殺害,逃出城的一些達官富人和老百姓也有很多沒能逃出厄運,僅擁擠在楊家灘一處的逃難者,被日軍飛機炸死的達150多人。日寇在金家寨大肆奸掠焚殺,死難者2000多人,逃往留離坪第九臨時中學的20名女中學生,被數(shù)十多名日寇輪奸后,集體殺害。郵電局64名職工,以為有國際公法保障,為保護郵件未離開郵局,結果全被殺害,郵電局局長的15歲幼女被日寇輪奸后刺死。三日后,日軍離開金家寨時,抓去民夫300多人,掠走國民黨省政府、二十一集團軍及各商賈、銀行財物300多擔,其價值以十億計。
元月5日,日軍撤出金家寨,外逃的國民黨頭目及官兵一萬余人回到金家寨,大肆征夫征稅,重建新巢,還不知道羞恥地到處張貼“慶祝收復金家寨的勝利!”的標語?墒菨{湖未干,憤怒的老百姓便在標語上寫了很多批語嘲諷:“慶祝收復勝利,放你娘的狗屁!”省政府未被燒毀的彩門上“慶祝元旦”四個字也被改成“慶祝完旦”!
有人問:國民黨軍隊中,難道沒有一個愛國志士嗎?有的,二十一集團第七軍五一三團第八連和駐金家寨第五戰(zhàn)區(qū)干部訓練班部分學員,就是抗日的好榜樣,他們應名留青史——
1943年元月2日,當進攻立煌的日軍逼近金家寨時,國民黨第七軍五一三團三營在金家寨的東大門——查兒嶺一帶布防。營長肖湘湯率2個連駐查兒嶺黃毛尖,其第八連駐查兒嶺前沿柳樹溝東崗,他們一邊疏散群眾,一邊緊張地構筑工事,準備迎擊進犯之敵。
元月2日上午10時,日寇前鋒由茅坪到達烏雞河口,見山勢險峻,公路蜿蜓,森林遮天蔽日,不敢冒進,便派遣1個小隊從柳樹溝搜索前進。隱蔽在柳樹溝公路東崗頭的八連戰(zhàn)士立即開槍射擊,斃敵8名,敵受挫后退回烏雞河口,以猛烈的炮火向八連陣地轟擊,大股敵軍在炮火掩護下,向查兒嶺盤旋公路推進。這時伏于公路左翼的八連戰(zhàn)士向敵側背攻擊,敵猝不及防,再次潰至柳樹溝,稍事整頓后,又以強烈炮火壓住八連陣地,再度沖上公路,又遭八連火力迎頭痛擊,迫使敵軍不能通過八連防線,只得困在溝內。午后,敵分作兩股,一股輕裝攀登蠟燭尖,向查兒嶺八連后方迂回,另一股經(jīng)烏雞河口直沖石路嶺。下午2時許,登上蠟燭尖之敵竄到八連后方,瘋狂向八連攻擊,山下炮火也更猛烈,八連陣地全被煙火覆蓋,連長周明鼓勵戰(zhàn)士們說:“只要我們機槍不啞,就決不容許敵人從這里通過,我們要誓與陣地共存亡!”當?shù)厝罕娨裁爸鴺屃謴椨,為八連運送彈藥、搶救傷員。由肖湘湯率領布防于黃毛尖的2個連,見敵來勢兇猛,不能抵御,電請集團軍總部支援,但駐在金家寨的第二十一集團軍總部和省政府的大員們和守軍早已逃散,無一兵一卒來援,肖湘湯也帶領著2個連向帽頂山方向逃去。八連孤軍奮戰(zhàn)五個多小時,連長及大部分戰(zhàn)士壯烈犧牲,查兒嶺陣地失守。
2日上午,國民黨第五戰(zhàn)區(qū)干部訓練班的150多名學員,在班主任的帶領下,布伏于長沖嶺頭到陳沖的大道兩旁,堵截進攻之敵。當敵進到伏擊區(qū)時,戰(zhàn)干團學員突然發(fā)起攻擊,敵猝不及防,潰退山下,旋以機槍排炮開路,復沖上嶺頭。戰(zhàn)干團學員只有手槍和訓練用的少量步槍,無法壓制敵人火力,激戰(zhàn)兩個多小時,學員傷亡30多人,被迫撤離。
英勇的八連和干訓班學員,在查兒嶺、長沖嶺阻擊戰(zhàn)中,共擊斃日軍200多人,他們雖未打退敵人的進攻,作出了巨大犧牲,卻遲滯了敵人對金家寨的進攻,為集團軍和省政府機關、群眾團體、居民的疏散撤離贏得了時間。英雄八連和省干訓班學員不愧為英雄的中華兒女。戰(zhàn)后,周明所在的國民黨軍七十一師為周明立碑云:“周君名明,字銘魁,嘗以不獲馬革裹尸為憾,今如愿以償矣,精神永存,國人之!?箲(zhàn)勝利半個多世紀了,但為國犧牲的烈士們,永遠是國人紀念的楷模!